終生難忘的中秋夜
25年前,剛從師范畢業(yè)的我被分配到異鄉(xiāng)一所偏僻的小學任教。
說是學校,其實相當簡陋:幾間粉墻黛瓦的校舍,校舍前是巴掌大的操場,操場正中有一棵高大的歪脖子老槐樹,老槐樹上吊著一只銹跡斑斑的古銅鐘。佇立在這座破舊的學校前,我的內(nèi)心充滿了陌生和失望。
接待我的是一位年過半百的老校長,他帶著鄉(xiāng)里人的純樸笑呵呵地緊握著我的手,連聲說:“歡迎、歡迎!”那份熱忱,讓我心中萌生的退怯悄悄地遠去。接過介紹信,老校長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:“咱校五大員全是民辦的,‘土老貨’,以后咱這村小就指望你挑大梁了!”老校長的話讓我頓感肩上的擔子沉甸甸的……
上了幾堂課,這里的孩子基礎差得讓我震驚:拼音基本不會,很多學生連自己的名字也不會寫,三年級的學生12加12等于幾都不知怎么算。上課時我費盡了精力講解、點撥,可收效甚微,我有些泄氣了。
白天身心俱憊,晚上的時間則更為難熬。夜晚,學校里就剩下我一人;璋档墓聼,老鼠在破敗的宿舍里到處亂竄,四周農(nóng)田里還不時傳來各種動物的怪叫,讓人毛骨悚然。我真想“打道回府”了。
中秋節(jié)的晚上,千家萬戶都在團聚。我倍加思念遠方的親人,踏著月色,一個人在校園里徘徊,看圓圓的月亮在薄如蟬翼的云中穿行,看樹葉將月光剪出斑駁的銀片,看不遠處農(nóng)舍里燈光閃爍。忽然想到也該買一塊月餅,算是過節(jié)日的一點象征吧。可是,當我氣喘吁吁地跑到二里外的小店,卻發(fā)現(xiàn)關了門。悵然回到學校,只見老校長站在我的宿舍前,手里提著一只鼓鼓的塑料袋。他一見我便說:“你去哪里了?我在這已等你好久了。”得知我沒買到月餅,他說:“今天是中秋節(jié),我知道你一人在校孤單,特意來陪你。咱們進屋聊吧。”話語輕輕的,可那關愛之情卻深入骨髓。進屋后,老校長從塑料袋里拿出月餅、藕餅、花生等農(nóng)家小吃,還有一瓶自家釀的米酒。他先給我斟滿一碗,又給自己倒了一碗,然后舉起碗說:“小吳,在這偏遠的村小里,讓你受苦了。今天,我敬你一杯,感謝你能堅持到現(xiàn)在。”
也許是這句話的緣故,也許是寂寞太久了吧,一向不沾酒的我竟也輕輕地抿了幾口。酒,很香、很醇。老校長幾口酒下肚,又說:“說實話,這些年來,分配到咱這村小的教師也不少,可沒有一個留得住的。大多數(shù)是一來學?吹竭@兒這么破舊、偏僻,轉(zhuǎn)頭就走。我知道你以后也要走的,今晚我算是提前送送你。”聽了老校長的話,我的眼睛濕潤了。我們邊喝邊談。老校長說,這兒的村民生活窮困,主要原因就是缺少知識,說到這,他眼含熱淚:“多么希望你能留下來,多教這里的孩子知識和本領啊。”言畢,他靜靜地望著我,目光里透出幾許關切、幾許企盼。
那個中秋夜后,我真的留了下來,而且一留就是十年。后來,學校因規(guī)模太小而撤并,老校長退休,我被調(diào)入鎮(zhèn)中心校任教。然而,縱是越飛越遠,縱是回首不能,那村小的歪脖子老槐樹,那勤奮憨厚的老校長,還有那個永生難忘的中秋之夜,都已刻在我生命里最重要的那張頁碼上了。
作者:吳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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